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不疼麽

關燈
不疼麽

顧臨釗想的還是挺周全的。

傅弦音心道,如果顧臨釗跟她一起買東西,那她買內衣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尷尬。

她一邊逛街一邊把顧臨釗發的校規校紀都看了一邊,北川一中平時要求學生住宿,兩周大休一次,大休的周末末不上課,可以回家。而不大休的周末就需要在校內上自習,不過可以不用穿校服。

傅弦音身子高挑,什麽衣服都能撐得起來。她一路逛一路買,看著尺碼合適的就拿去找收銀員幫忙結賬,一整層樓逛完,傅弦音已經數不清自己買了多少衣服了。

她看了看表,將近九點。

不逛了,下次再說。

傅弦音拿起手機給顧臨釗發了個消息:

[班長,我在三樓西邊的電梯口這裏,我東西買的有點多,你能幫我拿一下嘛?]

顧臨釗沒多想就順著電梯上了三樓,他在電梯口看到了兩手空空的傅弦音,腳步一頓,問道:

“東西呢?”

傅弦音攤了攤手:“太多了,都在店裏,麻煩班長陪我去拿一下。”

顧臨釗點點頭。

兩分鐘後,他看著快要提不下的袋子,還有沒走完的半匹樓,陷入了沈默。

有點多。

傅弦音這話還是說謙虛了。

他眼尾隱隱有些崩潰的痕跡:“還有多少?”

傅弦音沈默兩秒,抿了抿唇:“這些是……一半吧。”

她買東西向來沒個節制,這次時間縮短了,但是習慣使然,量還是沒少。

傅弦音手上也提滿了東西,她看著顧臨釗手上的購物袋,忽然瞥到了一旁的箱包店。

她道:“班長你等我一下,我去買兩個箱子。”

說完傅弦音轉身進了箱包店,沒幾分鐘就帶著3個30寸的大箱子出來。

“班長,幫個忙行不?”

傅弦音指指箱子:“把衣服塞進去成嗎?不用疊,直接塞就完事。”

她把手裏的東西塞進了箱子裏,顧臨釗提著袋子好像有些不知所措,傅弦音也沒多說什麽,接過袋子塞進了另一個行李箱。

三個箱子塞得滿滿,傅弦音一手一個30寸的箱子和顧臨釗走出了商場。

顧臨釗已經打好了車,兩人一路回學校,此時晚自習還沒下課,門衛大爺有些警惕地看著兩個人。

顧臨釗剛要拿假條,傅弦音先他一步擠到了大爺面前:

“爺爺,我叫傅弦音,高三十五班的,今天剛才轉過來。我下午放學的時候和爸爸媽媽去買了點必需品,因為要住校了,爸爸媽媽舍不得我,所以耽擱得久了點,麻煩您通融通融行嘛?”

她看向顧臨釗,又解釋道:“這是我班長,剛才在街口碰到他了,他今晚請了晚自習的假,有假條的。”

傅弦音聲音很輕,帶著女孩子特有的溫軟,門衛大爺瞧她一身白裙,長得也很乖巧,又看著身後三個大行李箱,沒多懷疑,看了眼顧臨釗的假條就讓他倆進去了。

進了小門沒走幾步,傅弦音就沖著顧臨釗挑了挑眉:“怎麽樣班長?你看我也沒給班級扣分,就按我說的,只扣八分,行嗎?”

顧臨釗沒說話。

一直到女生宿舍樓下,他才松口:“行。”

宿舍沒有電梯,顧臨釗跟宿管阿姨說了一聲,幫傅弦音一路把行李箱搬到四樓。

傅弦音只拎了個最輕的箱子。

兩個箱子分量不小,顧臨釗前額出了一層薄汗,他呼吸粗重了幾分,對傅弦音道:“我就不往前走了,你自己回去吧。”

他視線下移,看到傅弦音白裙上翻墻時蹭到的灰,喉結滾動,說道:

“翻墻這種事以後不要幹了,校規校紀要認真遵守,不然會扣分,10分寫檢討給高姐,15分叫家長。”

傅弦音問:“那老師家長會知道因為什麽扣分的嗎?”

顧臨釗說:“會。”

傅弦音聽話地點點頭:“我知道了,我會好好加分的,謝謝班長。”

顧臨釗沒錯過她話裏的字眼。

是好好加分,而不是不扣分。

他看著面前的小姑娘,白裙皮鞋,長得也是清麗那一掛的,平時帶著少女張揚的明媚,低低眉眼看起來又是聽話乖巧的好學生。

但是他心裏清楚,傅弦音和聽話乖巧完全沾不上邊。

他忽然有種預感,自己的班長以後當的未必會有多順了。

————

清晨四點,傅弦音就從床上爬了起來。

她昨晚快速洗了個澡就睡了覺,衣服全都還在行李箱裏,她專門定了鬧鐘今天收拾。

六點整,傅弦音進了教室。

她從前門進的,剛好和右護法林安旭視線相對,林安旭補了一早上的作業,看見傅弦音來後招了招手:

“美女姐姐,今天第二節課就是生物,要查作業的,老師賊兇。”

說完他恍然反應起來:“奧忘記了,你昨天剛轉過來,不用補。”

他歇了兩秒就又開始奮筆疾書:“不說了不說了,再不寫我就要死了。”

傅弦音瞥了一眼林安旭練習冊的頁數,坐到座位上也拿出生物練習冊開始寫。

她一直寫到語文老師過來盯早讀。

課文都是傅弦音背過的,一整個早讀她都有些無聊,眼看著語文老師坐在講臺前不動了,她戳了戳顧臨釗,悄咪咪問:

“你們這裏最近的一次考試是什麽時候,範圍到哪裏?”

顧臨釗說:“國慶放假前的月考。”他拿出一個本子給傅弦音看:“範圍到這裏。”

傅弦音看著本子上的字跡,問道:“我能抄一下嗎?”

顧臨釗毫不留情地合上本子:“早讀時間,下課再抄。”

傅弦音聳聳肩。

行吧,下課抄就下課抄。

她看了眼時間,從桌洞裏拿出來昨天晚上的數學卷子出來做。

顧臨釗看著在語文早讀上明目張膽地些數學卷子的女孩,到底也沒說什麽。

第一節課就是數學,傅弦音不想落下太多進度。

一方面是課本教材有些區別,另一方面她從前記的筆記還有錯題本都沒有帶過來,覆習起來到底還是有些不方便的。

離月考只有兩個多星期,她時間不算很多。

陳慧梅只管她兩件事,一是她活著,二是她成績。

從小到大,在陳慧梅近乎壓迫性的管理下,傅弦音的成績一直在年級前列。

她只要一考不好陳慧梅就會開始哭訴自己有多慘,起先傅弦音還會真心實意地勸一勸,或是被陳慧梅情緒感染也哭成一團,然而隨著年齡的增長,她變得越來越麻木。

陳慧梅一哭她只會心煩。

傅弦音很討厭煩這種情緒,於是為了讓自己不煩,她必須想方設法不讓陳慧梅哭,而為了不讓陳慧梅不哭,她必須考好。

特別是這一次,她一個學過一輪高三的人又和高三的學生一起參加月考,要是考不好,陳慧梅肯定哭得更厲害。

她翻了一下各科課本,找了個本子,給自己大體定了一個覆習計劃。

第一節課是數學,高姐的課。她從後門進來要走了顧臨釗的卷子,俯身對傅弦音說:“你們兩個看一份。”

傅弦音點點頭,拿出自己的卷子放在桌上。

卷子上的字跡工整,每一道題都在旁邊寫了仔細的步驟,就連選擇填空都不例外。

顧臨釗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傅弦音。

高姐已經在上面開始講,傅弦音的選擇填空完全正確,思路也和陳姐教得一模一樣。

這張卷子比較難,講完選擇填空只剩五分鐘,高姐眼見講不完,把卷子翻了個面,說道:

“來,看一下最後一題。這一題稍微有點超綱,我簡單講一下思路,等我們講完明天的新課你們再回去把這道題做一遍。”

她繞著教室走了一圈,不出意外的,最後一道題幾乎全班都空著,繞道傅弦音這裏時,高姐多看了兩眼。

傅弦音最後一道題寫的滿滿。

下課後,林安旭拿著自己的卷子愁眉苦臉地跑到後面來:

“釗哥,最後一題我思路都沒聽懂,你把你卷子給我看看。”

顧臨釗指了指傅弦音:“看她的,她寫的比我細致。”

林安旭有些詫異:“美女姐姐,這題你也會啊。”

傅弦音從文件夾裏拿出卷子:“那必然,你都叫我美女姐姐了,美女姐姐什麽不會?”

她邊遞卷子邊問:“你生物補完了?”

林安旭搖搖頭:“沒有,剛才體育老師說生物課和體育課換課了。”

他嘿嘿一笑:“我又多了一點時間。”

林安旭接過卷子翻了個面。

傅弦音自己工整,步驟清晰明確,一步沒跳,確實比顧臨釗劈叉似的過程看起來容易懂得多。

林安旭當場就倒戈:“美女姐姐,你以後數學作業能借我看看嗎?我感覺抄你的作業比抄釗哥的作業效率高。”

傅弦音有些疑惑:“怎麽個效率高法?他步驟少,不應該效率更高嗎?”

林安旭搖搖頭:“不不不,釗哥步驟太少,我就光抄了,根本看不懂,抄你的我還能看懂,一舉兩得。”

他看了眼後面掛著的表:“走走走,快上課了,趕緊逃離這個死亡的教室。”

體育課哪都差不多,熱身跑完兩圈後就開始自由活動,林安旭已經跑向了籃球,結果硬生生被體育老師提著領子提溜回來了。

“兩周後月考了,咱從這節課開始測體育,一節課兩個項目。”

他晃了晃秒表:“老規矩,男生女生分開站,這節課測50米和跳遠。班長和體委,組織隊形,我去那邊記表。”

林安旭身手矯健地翻上看臺,指揮著男生女生站好。

“來來來,女生在前男生在後,四人一組。”

隊伍排好了,林安旭跑到體育老師那裏,換成顧臨釗在看臺上吹哨。

傅弦音站在原地,忽然被人擠了一下。

邊上的小姑娘聲音不虞:“你能不能往那邊一點啊,往這裏擠什麽?”

傅弦音看著站在自己右邊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繞道了另一邊,對上女生有些挑釁的眼神,沒多計較,往右移了一個身位:“抱歉。”

女生哼了一聲,視線不由自主地瞟向看臺上的顧臨釗。

到了傅弦音這組時,她剛擺好起跑姿勢,就被顧臨釗喊住:

“傅弦音。”

她擡頭,聽顧臨釗道:“別離看臺這麽近,容易碰到,往左一點,宋瑤歌,你們三個都往左移一些。”

傅弦音旁邊被叫做宋瑤歌的女生抿了抿唇,面上露出幾分難堪。

等她們準備好了,顧臨釗才開始吹哨。

尖銳的哨聲嚇了傅弦音一跳,她晃了晃神,起跑慢了一步,剛要沖出去,忽然左側一股猛烈的撞擊力把她整個人推到了看臺的墻邊。

宋瑤歌坐在地上瞬間哭出了聲,她指著傅弦音喊道:

“你幹什麽呀,顧臨釗剛才說了讓你往左又沒讓你這麽往左,你擠我幹什麽,我腳腕都扭傷了,文藝匯演怎麽辦啊!”

傅弦音心說我何其無辜。

宋瑤歌泣不成聲,她的小姐妹立刻團團圍住她,一句一句地數落著傅弦音的不是。

然而數落了沒兩句,傅弦音帶著哭腔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宋瑤歌,你別這麽欺負人。我們兩個撞了怎麽能全都是我的錯,我明明就在我這條跑道上。”

她這句話乍一聽沒什麽說服力,相比於宋瑤歌扭傷的腳腕,沒有受傷的傅弦音仿佛理所當然地成了罪魁禍首。

只是下一秒。

傅弦音伸出自己的右腿,膝蓋上的校服布料破破爛爛,已經被血浸透,把校服褲子暈深了一大片。

她疼得抽氣,眼淚不住滾下:“我也被你撞到了看臺上,我傷的比你還重,我都沒有說你,你幹嘛上來就說我的不是啊!”

宋瑤歌楞了。

她小姐妹也楞了。

周圍的同學都不忍心看傅弦音,眾人沒說話,但是看向宋瑤歌的眼神多少變了些。

兩個人的傷情明顯不在同意程度上。

宋瑤歌的腳踝腫都沒怎麽腫,而傅弦音的膝蓋被撞得流了這麽多血。

體育老師也走過來,他看著傅弦音膝蓋上的傷就沈下了臉。

他對顧臨釗說:“班長過來,扶她去醫務室消消毒。”

顧臨釗從看臺上跳下來,攙住傅弦音的胳膊,一步一步地扶著人往醫務室走。

操場走過了一半,傅弦音臉上的淚被風吹幹,她一聲沒吭,情緒迅速恢覆正常。

顧臨釗的聲音從側方傳來:

“我看到了。”

傅弦音點點頭:“那不正好,班長正好可以幫我作證不是我撞得她,給我洗脫嫌疑。”

顧臨釗沈默良久,一句話沒說。

醫務室的醫生給傅弦音消了毒,做了簡單的包紮,傅弦音坐在病床上晃蕩腿。

“不疼麽?”

腿上的藥把傷口殺得巨疼,傅弦音齜牙咧嘴:“你在說什麽話,你撞撞試試?”

少年有些悶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疼你還撞。”

他站在看臺上看得很清楚。

宋瑤歌有意想要拉一把傅弦音,拖慢對方進度,然而失誤之下和傅弦音撞倒了一起。

而傅弦音腿上的傷根本不是那時候撞出來的,而是宋瑤歌控訴傅弦音時她在粗糲的看臺墻面上一下一下自己磨出來的。

傅弦音沒意外顧臨釗說這話。

他那個角度,肯定能看清她幹了什麽。

醫務室的窗戶沒關,白色的窗簾被風吹起,搭在傅弦音肩膀上。

她無所謂地笑了笑:“那怎麽辦呢?班長你給我支個招,我看看我還有什麽別的辦法,下次試一試。”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